青年人愛新鮮，什麼都要一手的才矜貴。車要新車落地，做零手車主；樓要剛出入伙紙親身收樓才過癮；手機要最新，怎可能用二手機；電腦、相機、音響器材......甚至女朋友，一手才感到真正擁有的滋味。

踏入中年後，發覺一手變二手，嚴格來說，原來只需幾秒時間。

新車車胎在街上滾一滾；搬遷新屋第一次把大門關上；撥首個電話；bootup新電腦；按一下相機快門；喇叭第一次發聲；一刻銷魂......全變成二手。

有時甚至覺得連自己本身也不是一手，怎會介意二手、三手或多手。

有次到相熟的高球專門店看球桿。這新款球桿拿起來感覺很好，便問老闆可不可以試打。

「全新的，讓你打過一次豈不是變了二手。」老闆答得很快。

「打一記看不出來吧！你有沒有示範桿？」我追問。

「沒有，」老闆答：「這樣吧，看你是老顧客份上，待我貼上牛皮膠紙讓你試試。」

我心很懷念在美國的練習場，球桿商差不多每周末都拿些新款球桿免費讓人試打促銷。香港什麼也矜貴！

這時剛好有位年輕小夥子進來，問有沒有我試打著這枝球桿。老闆指指我手上的球桿。年輕小子再問老闆可不可以讓他試打。老闆勉為其難，也讓他打一會。

「多少錢？」他試完，愛不釋手問老闆。

「三千七百。」

「有沒有枝新的？」他的口氣已決定買。

「這枝是就是新的啊！」

「明明我進來時這位先生已打過，」他指著我說： 「三千二百啦！」

「唉！」老闆用責怪的眼神望著我：「生意難做。你打了幾下累我損失五百元！」

我不甘受屈：「五百元執我二攤算便宜你啊！」

老闆馬上把球桿包好收錢，免得夜長夢多。

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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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登於《明報周刊》專欄〈高球型而尚〉，現經作者修訂重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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